视听文本的多元性探讨——基于诗歌类短视频表达与传播的分析
严娱婷
南昌大学人文学院
摘 要:融媒体时代,诗歌类短视频作为活跃的大众文化形式之一,完成了文本内容的视听转换。本文聚焦具体传播案例,结合文本内容进行分析发现,文学与传播媒介的深度融合实现了纸质文本与影像文本的媒介转换,诗歌类短视频整体呈现多元化倾向,阐述视觉文化时代优化与扩大诗歌的表达策略,旨在为诗歌类短视频的发展提供借鉴。
关键词:视听文本;诗歌类短视频;现实表达;传播效果
一、引 言
“视频社会化时代,文字不再是主导媒介的最主要形式,视觉图像逐渐成为世界的呈现和存在方式。”视觉文化时代,传统诗歌的文本呈现形式不断更新,以颇具展演性的短视频方式进行内容输出,构建了独特的传播与接受语境。在短视频塑造的展演场域中,“音乐、图像、语言等不同媒介得以借助视听文本实现整合,并转译为数字媒介中的新内容,展播于新媒体平台上”。诗歌类短视频作为一种可视化文本,在实现媒介转换的同时,其传播内容题材逐渐由单一趋于多元化,减少了同质化表意实践,丰富了接收者的视听体验,收到了良好的传播效果。挖掘诗歌类短视频的创作类型,揭示其在当代文化语境中的价值和影响,不仅能够明晰诗歌类短视频的传播现状,也能从中汲取经验,为其他视听文本的内容与形态建构提供借鉴。
二、诗歌类短视频的多元现实表达
媒介融合背景下,“短视频平台的泛娱乐化特征使得诗歌创作在内容选择上更加多元化”。除去纯文本记录,创作者通过图像、音频和视频等方式,围绕诗歌的朗诵、创作、解读等部分生成丰富、立体的视听文本,并呈现出个性化特点。
(一)诗歌朗诵类短视频:依托官方账号的影响力,加快文本转换
在新媒体快速发展的浪潮下,传统媒体因相对缺乏互动性、时效性等弊端,导致竞争力逐渐减弱。因此,传统媒体在实现自身平台聚合的同时,需要以开放包容的心态与众多新媒体平台展开联合。例如,中国作家协会《诗刊》社携手短视频平台发起“快来读诗,一起过中秋”和“快来读诗,一起读《诗刊》”等作品征集活动,总播放量累计过亿;江西《星火》杂志社将“把星火读给你听”制作成短视频《去湖上点一盏渔火》,引发广泛关注。此类诗歌朗诵短视频通常选择一首或多首经典诗歌为创作蓝本,由创作者直接朗读,并配以适当的背景音乐与图像,营造出一定的意境和情感氛围。
随着诗歌朗诵类短视频在文学刊物的支持下蓬勃发展,部分作家通过朗诵自己原创的诗歌,以“在场性”构建清晰的作家形象,实现了影像意义的文学再生产。而大众化朗诵“加快了纸质可读文本向音视频化可听文本转换,实现了诗歌朗诵线上传播速度与范围的几何级增长”。这不仅表明媒介转译下有声阅读市场的前景广阔,也开辟了当代诗歌传播的新空间。
(二)诗歌创作类短视频:强化媒介融合,重视大众话语
短视频平台为用户提供了信息获取渠道,通过技术赋权,人们能够参与到信息的创造与传播过程中来。“当下,短视频生产不再倚重于偏向事实、理性和逻辑的精英化策略,而是承载着更加平易近人的情绪表达与情感认同。”平台的内容推送机制使得广大用户的业余形式表达能够获得一定的曝光率,部分“野生诗人”创作的诗歌也能获得较好的破圈传播效果。
目前,短视频平台上,一些从事诗歌创作的账号已经初具规模,其中不乏大批90后、00后新生力量。与诗歌朗诵类视频不同的是,诗歌创作短视频多为图文视频类型,通过精美的排版、图片和配色展示诗歌文本,在背景音乐或AI配音的加持下,能够快速引发用户情感共鸣,为其带来沉浸式诗歌赏析体验。
短视频平台虽为用户创作诗歌提供了便利,但其碎片化特征也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诗歌的深度阅读与持续影响力。因此,不少原创诗人选择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方式,将已在短视频平台取得良好传播效果的诗歌,以纸质诗集形式出版。例如,惊竹娇的青春诗集《君不见》、曹韵的《偷诗歌的人》以及隔花人的《星期六晚我们去散步吧》等。这种方式不仅发挥了线上平台的优势,覆盖互联网群体,不受地域与时间限制地进行推送,还利用线下活动及传统媒体吸引偏好纸质阅读的读者,并为其提供书籍收藏服务。
值得注意的是,快手平台将乡村居民、外卖骑手、建筑工人在网络上创作的200余首诗收编为《一个人,也要活成一个春天》诗集,并在线上、线下进行发售,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新媒体平台的商业化趋向。
(三)诗歌解读类短视频:直视镜头互动,引发情感共鸣
新媒体背景下,诗歌分享与解读类短视频通常会对某一首诗歌的主题、意象、修辞手法等方面进行解读,并结合创作背景、创作意图深入探讨诗歌的文化内涵。例如,博主“蔡丹君老师”从平视的视角解读刘禹锡的《望洞庭》,博主“高盛元”从《氓》中分析婚姻真相。
在具体文本上,诗歌讲解类短视频多以古代经典诗歌解读为主要内容。抖音拥有900多万粉丝的“意公子”,致力于在短视频创作中回望华夏文明的辉煌历程,通过以大众喜闻乐见的诵读方式演绎,为人们带来了精神滋养。账号“都靓的1001页”以温和的语调讲述千年前诗词的文化价值与美学价值,或是围绕一个主题引出相关诗句,并添加“半句封神的爱国诗词”话题,让大众领略古诗词蕴含的美妙意境。
在形式特征上,相较诗歌朗诵与诗歌创作类短视频,直视镜头是诗歌解读类短视频的标志性特征,也是其构建互动关系的核心手段。“短视频中,人物直视镜头的动作更具情感卷入效果,这种视觉呈现增强了画中人与受众的互动,引发受众共鸣和情感共振。”具体而言,直视镜头的设计通过模拟“面对面交流”的场景,将传统单向的“解读—接收”转化为双向“对话式”体验,拉近了创作者与受众的距离,引发情感共鸣。
三、诗歌类短视频的多元传播效果
对于受众而言,传播效果能够在其认知、心理态度以及行动层面上产生作用[7]。诗歌类短视频不仅能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人们的认知,引起情感的变化,还能促进其行为的产生。
(一)认知构建:传递诗歌知识,提升文化认知
诗歌类短视频能将诗歌文本与视觉冲击有效结合,形成一种新的艺术形式,这种新的艺术形式以感性且直观的审美传递信息,对受众的认知形成一定的影响。认知层面主要指“外部信息作用于人们的知觉和记忆系统,引起人们知识量的增加和认知结构的变化”。部分以古代诗歌为主要叙事内容的诗歌类短视频较好地“利用自身的传播优势来建立受众认知,进一步唤起社会对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视”[8]。
2022年,抖音发布的《抖音古诗词数据报告》显示,在一年时间内,抖音古诗词相关视频累计播放量178亿,同比增长168%。2023年,抖音发布的《2023抖音唐诗数据报告》显示,过去一年,有近百万名网友在抖音上发布分享唐诗之美的短视频,视频累计播放量超过158亿,实现了74%的同比增长。可以看出,短视频的广泛传播激发了人们的创作热情,进而产生了一批生产性受众。他们通过在原诗基础上融入主体意识,促进相关短视频再生体系衍生,也是一个受众认知不断深化的过程。此外,随着越来越多的高校教授和学者入驻短视频平台,诗歌类短视频的教育影响力进一步扩大。例如,北京师范大学康震、复旦大学骆玉明、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戴建业等带领受众回溯历史长河,感受古人的浪漫诗意,在讲解诗歌过程中传递文化知识,助力提升大众的文化素养。
(二)心理触发:反映社会侧面,连接集体记忆
不同诗歌类短视频汇聚为整体,它们不再仅是视听文艺形式的展现,更是某一社会现象的深刻映射。当其作用于人们的观念或价值体系时,便能触发态度或情感的变化。例如,工人诗歌具有为劳动人民立言的意义和历史证词价值,“当一首首‘我的诗篇’汇总成编,整体既构成一部以工人视角书写的关于当代中国转型的社会史诗,亦可视为中国工人阶级的生活史诗与精神史诗”。
随着城市化进程加快,不少异乡人在眷恋故乡的同时,又隐含着一种时代的焦虑。曹韵的许多诗歌视频便充斥着对于乡土的感慨:回溯过往,留恋故乡,但“年轻人离开以后/村子里就只剩下了两种建筑物——房子/和老人”(《两种建筑物》),而“年轻人的远方/从停滞的方言开始”(《从停滞的方言开始》);在异地,“我是浅行的舟/航行在城市,街头/和宇宙”(《我在人间寻常》)。与曹韵相似的乡愁叙事,同样蕴含着一种迷惘与被遗弃感,并通过怀念过去,将家乡作为精神寓所来应对当下经历的焦虑,进而完成身份的追认。此外,快节奏的生活方式、极具变化的环境也让这些诗歌类短视频沾染些许愁绪,带着一种孤独的倾诉与担忧。在哔哩哔哩网站上获得50多万播放量的“诗词中的孤独”以及在抖音获得80多万点赞的“史上最孤独的一首诗”,便直观地反映了大众对于这一话题的认同度。
此类短视频的流行,反映了社会现状,其传播实践的成功,在于共情叙事的建构。“我们从自己与见证者属于同一个群体并从特定的角度共同思考的那一刻起,就与这个群体建立了联系,并把自己与他们视作一体,把自己与他们的过去统一起来。”在传播过程中,带有乡愁内容的视听文本临时充当集体记忆的表征,其中,内聚性能够唤起人们的群体记忆,进而引发共情,完成群体身份认同。创作者与受众通过回望共有的精神家园来完成精神返乡,以填补因时空分离带来的心理落差,加之特定音乐的渲染,强化了受众的内心感受与家园意识,并以较强的现实感促使人们重新审视流动社会下人的精神状态,并在一次次的视频交互中实现群体情感互动,进而构建了一个充满共鸣的叙事空间。
(三)行动生成:促进产业发展,提升经济效益
诗歌类短视频能够较好地通过视频平台,从影响认知与情感出发影响受众的行动。在旅游产业发展过程中,“任何旅游如果没有深刻的文化形式和内涵,就无法激发人们的旅游动机,更不可能产生旅游活动”。诗歌类短视频作为宣传地域文化的媒介,能够有效激发受众旅游行为的产生,为当地带来实质性经济效益。
与地域文化相关的诗歌短视频多以官方账号为主要宣传阵地,其影响力由限定区域扩散至全国。例如,由巫山文旅与重庆文旅携手打造的“跟着诗词游中国”,便以宣传巫山为主;由安徽文旅制作的“跟着诗歌游历安徽”,带着观众感受安徽的如诗美景;央视频与“都靓的1001页”共创的“你能想到多少和西湖有关的诗词”,以宣传杭州西湖为主等。一些自媒体账号也借助短视频“春风”,主动承担社会责任,利用颇具历史文化积淀的诗词,纷纷为各地文旅“上分”。例如,“以麓”通过分享诗词,介绍了四川锦江、江西滕王阁等地。“国风很自豪”所发布的“跟着诗歌去旅行”系列,较好地将诗歌讲解与文化旅游相结合,在名川大山中挖掘并还原古诗词中动人的故事,使得一些原本不为大众所熟知的小镇、乡村或自然景区,因为一首诗歌、一个朗诵者的深情演绎,而成为网络上的热门打卡地。其中,“诗经篇”“楚辞篇”以及“盛唐篇”等,在彰显诗词独特魅力的同时,积极展示地方历史底蕴与文化内涵,吸引受众关注。此外,在诗歌类短视频的助力下,相关书籍也迎来销售热潮,促进了出版产业的繁荣发展。其中,《唐诗三百首》《跟着诗词去旅行》以及《飞花令里读诗词》等书籍的销量位居前列,成为近年来广大读者的热门选择。
四、结 语
视听文本作为一种复合型媒介形态,较好地融合了言语与非言语符号,符合当下网络文化生产与传播的需要。相较于影视剧、纪录片等传统视听文本,诗歌类短视频作为一种新型视听文本,具备短而精的特点。得益于短视频平台提供的开放性创作场域,诗歌类短视频表意实践也更具多样性。作为诗歌的信息载体,多种形态的诗歌类短视频既是对传统文学形式的现代诠释,又以独特的表达方式产生多维传播效果,共同构成了视频类视听文本的多元性。与此同时,诗歌类短视频话语生成的逻辑也为其他视听文本的转型与二次创作提供了借鉴。
